波塞冬持戟分波，雅典娜铠甲森森。
农业神倒提乳猪，大英雄狮皮加身。
脚蹬双翅鞋，耳报神接引人间冥界；
手持里拉琴，阿波罗统领缪斯女神。
钻石为镰，珀尔修斯斩杀蛇发女妖；
葡萄酿酒，迷狂酒神施法颠倒众生。
莫道希腊文物看不懂，
定睛瞧，法器分别神祇与英雄。
话说《永恒的绚美——希腊时代彩陶及普利亚艺术文化特展》正在南京的六朝博物馆展出，中秋国庆假期迎来观展人潮，有观众表示看不懂古希腊陶画，实际上，神话和英雄传说是打开古希腊文化的一把钥匙，今天就带大家通过识别“法器”快速解读文物。
看到三叉戟，你可能会想到DC漫画中的海王亚瑟，他拔出了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号令海洋生物。在古希腊文物上，三叉戟往往与波塞冬有关。这只红绘双耳酒瓶上的图案，描绘的是手执三叉戟的波塞冬以泉水为一位少女灌满水罐。希腊神话中有这样一个故事，大旱之年少女阿米莫妮四处找水，路遇羊人萨提尔劫色，波塞冬救下她并为她创造了一片活泉，即勒拿湖。勒拿湖原本位于希腊的伯罗奔尼萨半岛，现已消失，在希腊神话中，它还是地狱的入口，由九头蛇许德拉看守。
波塞冬的三叉戟可以掀起滔天巨浪，引发海啸和地震，在与雅典娜争夺一座城市的命名权时，他用三叉戟敲击大地，裂缝中冲出一只纯白色的骏马，而雅典娜则种下了橄榄树，结出青翠的果实。骏马象征着战争，而橄榄树象征着和平与丰收，因此这座城市最终以雅典娜命名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雅典。
雅典娜是智慧女神，栖息在她身边的猫头鹰则是智慧和理性的象征，这只双耳杯上的猫头鹰图案，就寓意着雅典娜主题。如果说中国人所说的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有时也蕴含某种智慧，那么希腊神话中的猫头鹰寓意则更高级，指向哲学。黑格尔曾用“密涅瓦的猫头鹰在黄昏才起飞”来形容哲学，密涅瓦是雅典娜的古罗马名，这句话的意思是意指哲学是深思和反思的学问，需要远离白天式的喧嚣和纷乱，进行深沉、精神性的思考。
雅典娜常常以头戴盔、身披甲，左手持盾右手执矛的女武神形象出现，就像这只红绘钟形调酒缸上展示的那样。传说在众神之战时，宙斯被诅咒，他的统治将被第一位妻子也就是智慧女神墨提斯所生的孩子终结，于是出现了一个暗黑情节：他把怀孕的墨提斯吞到肚子里。不久，宙斯头痛欲裂，情急之下他命令匠神将他的头颅劈开，全身披挂的雅典娜就这样从他的头颅跳出，呐喊让整个奥林匹斯山为之震动。
这只红绘调酒缸上的画面，讲的是英雄珀尔修斯在雅典娜的帮助下，斩杀蛇发女妖美杜莎的故事。雅典娜送给珀尔修斯三件法宝，分别是神使赫尔墨斯的带翼金鞋，可以让他飞行；冥王哈德斯的隐形帽，让他不被发现；火神赫淮斯托斯制造的钻石镰，锋利无比。美杜莎的头发是无数盘旋的毒蛇，谁看到她就会变成石像，雅典娜又把自己亮如镜的盾牌借给珀尔修斯，让他借助反光靠近美杜莎，再用钻石镰砍下她的头。画面上拎着一颗头的正是完成任务的珀尔修斯，地上的盾牌映照着美杜莎的头颅。而画面右侧的则是神使赫耳墨斯，双蛇手杖正是他的象征。
这只红绘萼形调酒缸上描绘着一位年轻女子正在梳洗盆前对镜梳妆，长着尾巴的潘神拿着香水瓶试图靠近她，而另一侧赫耳墨斯却蹑手蹑脚地偷走了她的衣服和鞋子。这种偷偷摸摸摸的形象，源自其不仅是众神使者，同时还是窃贼的保护神。在希腊传说中，赫尔墨斯出生第二天，就在夜间偷了哥哥阿波罗的牛，半路上还捉了一只乌龟，用龟壳制作了一只里拉琴。阿波罗拽着他到父亲宙斯面前评理时，看中了他制作的里拉琴，于是阿波罗用自己的双蛇杖交换里拉琴，因为这笔交易，赫尔墨斯成为了贸易之神，而宙斯看到他手脚麻利，就让他当众神使者，他的双蛇杖、帽子和鞋上都有翅膀，代表他穿行在天地之间，为神灵传递信息。
阿波罗不仅是光明之神，同时还是音乐之神，掌管艺术。古希腊神话中，9位缪斯是文艺女神，而他们的首领正是阿波罗，里拉琴（一种小竖琴）因此也成为阿波罗的象征。这只黑绘油瓶上，身穿白色长袍的阿波罗站在马拉战车后，表明其身份的，正是其手中正在弹奏着的里拉琴。
也许是太珍爱音乐之神的声誉，阿波罗还做过一件既小心眼又残忍的事，这件红绘斟酒壶上描绘着山林之神玛息阿（中）、阿波罗（右）和雅典娜（左），情节与一场音乐比赛有关。传说雅典娜曾丢掉一只双管长笛，并诅咒说谁敢捡起就会遭遇不幸。毫不知情的山林之神玛阿息捡起了长笛，成为优秀的演奏家，很多人恭维他的笛曲超过了阿波罗的竖琴曲。阿波罗听说后让仆人传话，想一较高下，飘飘然的玛息阿答应了。比赛当天，两人的演奏不分上下，阿波罗想出了一个损招，要比试把乐器倒过来演奏，同时放声歌唱。这对弹奏竖琴当然可以，但对吹笛来说根本无法实现，赢了的阿波罗做了一件冷血至极的事，他竟然活活剥了玛息阿的皮，将之挂在一棵松树上。
大英雄赫拉克勒斯的形象很容易辨认，当你看到一个手持大木棒的形象，十有八九就是他，如果这个形象还身披狮皮，以狮头为头盔，那百分之百就是希腊神话中的大力神。这件红绘斟酒壶上，赫拉克勒斯右手持木棒，身上的披风可以清晰看到四只狮爪，两手分别抓住两匹食人母马的缰绳。在希腊传说中，狄奥墨得斯是战神阿瑞斯的儿子，饲养着一群吃人的母马。他生性残暴，经常抓捕路过的外乡人，给母马作口粮，赫拉克勒斯打败狄奥墨得斯并将他喂了母马，才使得这些马变得温顺起来。
很多神祇向赫拉克勒斯赠送过武器，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用起来势大力沉的木棒。他的十二项功业中第一项就是剥下尼米亚平原巨狮的皮。这头狮子钢筋铁骨，刀枪不入，赫拉克勒斯挥舞大棒砸得狮子头晕目眩，然后赤手空拳扼死了狮子。然而任何刀具都无法割开狮皮，这可咋整？他很聪明地用狮子的利爪把皮划开，用狮头和狮皮为自己制作了头盔和披风。
与那些传奇甚至是离奇的故事不同，农业女神得墨忒耳的象征物日常得多，她常见的形象是手执火炬、麦穗、果篮或镰刀，展览中石榴、罂粟、无花果等都与她所代表的丰收和富饶有关。这只红像式盘描绘的是祭祀得墨忒耳的场景，站立女性手持交叉形火炬，手中提着一只乳猪，清晰地表明了画面主题与得墨忒耳相关。
这只红绘调酒缸上描绘的是阿里阿德涅照镜子，站在她身后的就是酒神狄俄尼索斯，标志是他头戴葡萄藤，手执顶端有松果的手杖，手杖上还常有藤蔓和丝绦缠绕，象征着繁荣、生育和享乐。在希腊神话中，他教会了人们酿造葡萄酒，古希腊一年有5次祭祀酒神的节日，人们成群结队地游行，高唱酒神颂歌并表演各种节目，夜晚降临后，人们还会到群山之间或森林谷地继续狂欢。
正是在这样的庆典和狂欢中的表演，孕育了伟大的古希腊悲剧和喜剧，“悲剧”的希腊文原义就是“羊人之歌”，也就是身披山羊皮的人演唱的酒神颂歌。时至今日，“酒神精神”仍然与理性和秩序相对应，成为人们摆脱束缚、追求自由，看破红尘与虚无，但仍努力超越悲观主义的精神象征。
古希腊文明是西方文明的摇篮，而希腊神话和英雄传说则是古希腊文明的根脉之一。作为南京市博物总馆的年度大展，《永恒的绚美》的主体部分就是以希腊神话里的6位神祇为线索设置单元，我们从“法器”入手，不光是解读瑰丽的神话传说，还可以走进古希腊人的精神世界，而这才是古希腊文明的深层次魅力。
新华日报·交汇点记者王宏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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